Laurent

杨枝甘露

 

1979年末，林深总能看见陈昱珩在每周五下午与一个人进行一段长约2小时的谈话。

某日下午林深前去给陈昱珩送文件，恰巧那个人也在场。

那正是他与许清之的第一次见面。

陈昱珩常住在荔湾的一幢老房子里。林深拿着文件上了楼，房门虚掩，他推门进去，刚好与许清之对上了视线，陈昱珩回头，见他来了便把他招呼过来坐下。落坐后许清之给他递了一盏乌龙茶。

"他是上海意识体……”“许清之。”对面的人抿了一口乌龙茶后看向林深，林深早对上海这座城市有所耳闻：

出身与他如出一辙，从一个小渔村到1842年开埠以来，上海的地位随着经济实力的增长水涨船高，新中国成立后更是成为当久无愧的经济中心。

"你是那个未来的经济特区?”许清之挑眉看向他，林深面露窘迫。恰如面对着未来的自己。

陈显珩察觉后索性出言解围：“他还要时间适应呢。”“我只是问问，你也知道他和我很有缘分。”

陈显珩点头表示理解，许清之继续向林深提问“工作上面有问题吗?”

“喂你别连我指导权都要剥夺!”

“没什么……”林深摇了摇头目光仍有些闪躲。

“何必呢?"许清之见他这样有些想笑，“没什么好害怕的，走了，下次见。”他站起身推上椅子，走到陈昱珩身边时他停下脚步认真嘱咐道:“下次换龙井或者给我准备一杯拿铁吧。”

林深转过头，还打算去问许清之一些问题，却只有那扇门在那里闭着。

 

1980年9月26日

随着运-10客机在上海的试飞成功，林深也被王耀正式安排去了许清之那进行一段时间的学习。

林深依着许清之给的地址来到了徐汇区，他对着手中的上海市最新地图看了好一会也找不到许清之给的地址上的麦阳路86号。

他恍然想到自己在广州的时候也有这种情况，陈昱珩当时告诉他那是由于租界时期的路名存在时间比建国后改的路名存在时间更长所致，他当时问陈昱珩何为租界，陈昱珩没有回答。

林深找人问了路才终于到了麦阳路86号。门没锁，他从北门进入直上了二楼生活区，许清之正坐在竹椅上看书。

见林深到来，许清之抬起头先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旁的时钟。

“你晚了五分钟。”许请之放下书本后站起身走向一旁的书架。他回过头看向林深开口问道:"陈昱珩有教你英语吗?”

“嗯……教了但没学多久。”

许清之点了点头从书架上拿下了两本英译经济学读本递给了林深。“去南边的书房等我，你要喝什么?Coffee or tea?” 林深摇了摇头深知此刻寄人篱下的处境，许清之也未太在意。

他不紧不慢地泡好了一杯咖啡后走向书房。

朝南的房间内采光很是不错。流光入户，许清之拿着一支钢笔坐在林深旁边。

"先看第一本书前两章，不会的词写下来，我一会看。”

片刻后林深写好了词将纸递给了许清之，许清之接过那张纸后拿起钢笔一边写中文一边把词读给他听。

“sole-trader，个体经营，非公有制经济的一部分。我明天上午会问你解释。这句话不难。”

林深点了点头开始在心里默默地背刚刚许清之讲的词。

这样的流程大约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了下午。许清之被阳光照得眼睛疼的时候才恍然发觉已经快晚上了。

“……你不饿吗？”

“……你没说下课我不敢说我饿。”林深从字迹密密麻麻的单词本上抬起头看向许清之面色无比真诚

许清之沉默片刻被他的眼神惹得有些自责。

“……那出去吃？还是说你想吃点别的？我这里还有一点冰淇淋。”

“啊……？什么？”

“甜品。”

“可以试试。”林深点了点头目光中充满着期待。

许清之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不一会他回来了，手上多了一把勺子和一盒冰淇淋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里面有一盒草莓的，你可以先试试。”

林深小心地从许清之手中接过那盒草莓冰淇淋坐回了位置上。打开盒盖后他用勺子先舀了一勺递给许清之。

“？……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像陈昱珩一样讲究那种事情。”许清之无奈说着把面前的勺子推回去。

“好吧，”林深嘟囔着尝了一口冰淇淋，“唔…好冰！”

“冰才正常吧？”

“可是我哥讲了不让我吃冰的……”

许清之看向林深，忽而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宁漱卿也不让他喝酒的事情。

“……等你长大以后你会发现，有时候你哥的话并不完全对。”

林深对面前这位几乎和自己境遇一样的前辈深信不疑，他默默点头但还是出于好奇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哥小时候管我也很严。”

“那一定没我哥严，我哥还不允许我看他家电视呢。”

许清之闻言想反驳他，但是听见他后半句突然又感觉自己可以适量满足年轻人的一些需求——就像是为自己没什么乐趣的童年做个弥补。

“你现在想去看吗？”

“可以吗？”

“可以，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吧。以后如果你学完了该学的东西剩余的时间都可以去看电视。”

“谢谢……先生？”

“也行。”许清之一边说着一边理东西，“冰淇淋可以带过去吃。”

林深应着声走出房间，许清之走出门时电视上正放着上海滩。

“你自己开的？”

“嗯……试了试，没想到真的开了。”

“敢于一试未尝不是好事，”许清之的语气中充满了对林深所作所为的赞赏，“发展过程中你也应该去尝试。”许清之这样说着坐在了林深旁边陪着他看电视。

相似的情节几乎在每一天固定上演，不得不说，林深的学习能力确实超乎常人。

9月30日，林深被许清之匆匆告知他的学习会在10月1日暂停一次。

 ------

tbc.